自然的怀抱——北京自然博物馆参观随感

  国家自然博物馆,一次意外而充盈的沉浸体验。

  之所以说“意外”,是我之前甚至未曾听闻这座“国字头”博物馆的大名,更未动过到此参观的念头。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喜欢翻阅百科全书,对这些已知的事物,亲眼目睹它们的还原似乎并不那么诱人。至少在选修这门课程之前我是这样想的。


  从北京大学东门出发,在地铁的线网间辗转了一个小时。出站的景色在我心间唤起些许熟悉之感。我并不意外;偌大的北京城,变化也总有穷尽的时刻,更何况此处加宽的马路、沐浴日光的广场,肃穆低调的色彩,像是任意一处大街常见的光景。

  刚一进入馆内,是与馆外宽阔的广场形成对比的精巧空间。迎面是骨架,恐龙的骨架。在钢架的擎引下,恐龙扬起头颅,就像仍在捕食着天花板外的什么目标。

  恰如其分的灯光下,恐龙的复原状,巨大的骨架。像有熔岩一般的能量,在骨隙间流动。想必是人们对于“原始”的认识,使这一勾连在我的脑海中闪现。他们是人们所想象的古代的样子。

  闻老师讲述着恐龙的前世今生。他们是地球的霸主,在久远的时期,在与人类迄今相比长得相差了量级的时间统治着地球。

  中国人发现的第一条恐龙——许氏禄丰龙、体长达 26 米的井研马门溪龙、背上布满剑板的沱江龙、威风凛凛的永川龙、展翅翱翔的翼龙、称霸海洋的鱼龙。这些是展板上的介绍。时间的长河流淌,它们已经失去了对外观的一切描绘,只剩下骨架的痕迹。旧的纪元消散了。彩绘里有想象中他们的样子。

  闻老师提到说,恐龙的时代里,大气中 $CO_2$ 与 $O_2$ 的含量比与今天大相径庭。推测稀薄的氧气遏止了它们大脑的迭代,纵使积累下近三个纪元的薪火,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们取得了任何更进一步的发展。最终,它们被一颗小行星挣扎着湮灭。

  从这一点上,人类是幸运的,被在适宜的空气里进化出来。那么温室气体的排放,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一天,突然地扭转了这一切呢?

  《诗经》中有篇目《伐檀》:“坎坎伐檀兮,寘之河之干兮,河水清且涟猗。”其诗出自《魏风》,其“河”便是黄河。上古之时,黄河有着澄清的水,这是记载在典籍的真实,却是后人伫立于黄土高原时所震竦的谜题。伐檀至今三四千年,于人类文明而言源远流长,于生物世代而言不过一瞬。

  气候变化的奥秘仍然尚未被探知。或许碳排放不是当今温室效应的主因,或许我们可以把日趋异常的气候归咎于冰河期、归咎于自然规律,归咎于一切人类所无能为力的因素,为自己的破坏开脱。当然可以。无论你如何归因,自然的变化就在那里行进,不加干预,就头也不回地向前。

  根据当前的统计结果,气候变化是在预估的范围内的,但是在不在预期范围内不重要。预估的气候风险程度是超出人类社会的适应能力的。


“神奇的非洲”展厅

  神奇的非洲,神奇的雨林。当树木出现时,如果它们有着意识,他们是否也会想象自己是地球的霸主?

树木被进化出来。在长达 4000 万年的时间里,没有任何一种细菌或真菌知道该怎么分解木头。于是,在树死后,木头是不会被降解的,就如同现在的塑料袋一样。
无数的木头因此堆积起来,积累了大量的碳,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一度高达35%。全球气温骤降,而山火一旦点燃,就可以烧几十年而不灭,造成生态灾难。


  《赤壁赋》有苏子云,取之无禁,用之不竭,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。然而有那么一段时间里,我们自豪地挺起胸膛,说我们能够改变自然。确实,树木都可以做到,比树“伟大”许多的我们又何尝不可。

  常说人类从人类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,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。至于自然的哲理、自然的历史,是不是多少能够内化一些呢。

  我们早已在眼下的时代统治了地球,但与宏伟的文化相比,我们对生命的认知渺小得令人吃惊。达尔文的进化是否真实,渐进的演续能否概括从 0 到 ∞ 的巨幅画卷?在充满瑕疵的逻辑中,科学家们不断为之探索试图解释着人的由来。

  “人之由来”古人类展厅,围绕着“我们是谁?我们从哪里来?”的问题。展厅有距今一两千万年以前的人类可能的祖先——古猿代表、从地猿到现代人历经 700 万年间曾出现过的各个阶段的人类代表,以及这些代表所制作的石器和所创造的文化艺术。之后还有一个非洲部落的展厅,那里的人们以古老的模式生存着,是迥异于钢筋水泥的文明。

  他们拥抱着自然。而我们活在人类为自己创造的宫殿里。会不会有那么一天,这宫殿变成了我们的囚笼?

  是否沉默代替了我的回答。

人也算是一种猿


  各种年龄段的人们会集在馆内,占比最多的自然是家长和他们充满好奇的儿童。他们好奇地了解了自然的历史。看到他们闪亮着求知光芒的双眼,我衷心希望能在他们身上种下理想的种子,不,如果可以的话,就从我们这一代行动起来,为了他们及以后的未来而改变。

  我想起上一次到天桥,是去博物馆的对面听摇滚乐,是记载着的人类艺术。自然的鬼斧神工,没有人为他记载。他只是平静地创作着。时而停下来欣赏。时而加快了动作。在自然的规律下我们无处可藏。


  结束了下午的参观,从博物馆迈步而出,日已西斜。我想着为一会要写的观后感积累些图片素材,回身,仰头,举起手机。在逆光里,比入馆时更加深沉的颜色投影在镜头,映出深蓝的天空和染黄的楼宇,不经意间平添了厚重,在与这座城市相符的庄严之余。匆匆取景之下,正中央的旗杆直冲云霄,像是从碑里升出的一般。

  人类进化了,他在地球母亲的腹中挺起直立行走的身躯。他变戏法地掏出尖锐的器具,在子宫的内壁里突刺,对着流血的伤口哈哈大笑。有一天,尖锐的器具撕扯开链接他与母体的脐带。我们无法矢口这一天永不会来临。


  感谢闻老师和助教带我们走出课堂,一头扎进亿万年的自然。从冥古到显生,从沸腾到宁静,一代代生物演进、繁盛、最终消亡。只有在博物馆亲身经历,方能体悟到这份厚重与丰盈。

  人类在自然的怀抱里。

自然的怀抱——北京自然博物馆参观随感

https://snow.js.org/notes-nnhm/

发布于

2023-11-01

更新于

2024-06-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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